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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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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

二樓的燈亮了。

安全屋對面的停車場內,銀發男人倚著保時捷,叼著煙安靜地看了那裏一會兒,移開了視線。

一戶建的一樓,翻來覆去睡不著的降谷零再次打開隔壁房間的門,發現屋內仍然空著,忍不住攥緊了門把手。

——boss和琴酒到底要景光去執行的什麽任務?為什麽他到現在還沒有回來?

畢竟是boss直接下達的命令,琴酒親自帶人去的目的地,饒是降谷零這樣厲害的情報屋,都沒有可以打聽消息的渠道,只能在這裏幹著急。

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,降谷零只能希冀幼馴染平安無事,並且暗暗祈禱,對方去執行的任務和松田無關。

……

…………

夜色深重,金發的公安臥底腦子裏轉著雜亂的想法,沈默地立在好友門邊許久,才慢慢關上門。

就在這時,樓上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,降谷零猛地扭頭,身體本能的緊繃了一瞬,然後就辨識出了來人的輪廓。

他遲疑了一下,眉頭不由自主地蹙起:“萊伊?”

“是我。”

赤井秀一低低地應了一聲,看都不看他一眼,徑直來到沙發上坐下。

一簇火苗亮起,照亮了白色的煙支和絲絲縷縷向上飄的煙霧,也在男人清綠的眸中倒映出兩點暗沈的火光。

降谷零:“……”

降谷零簡直嫌棄死這個大半夜不睡覺,一聲不吭跑到客廳來抽煙的家夥了。

他翻了個白眼,懶得理這個神神叨叨的家夥,轉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。

就在這時,赤井秀一忽然聲音沙啞地開口:“這個安全屋裏的墻壁和房門,都是做過隔音處理的。”

“?我知道?”

降谷零不明所以地回頭看了他一眼。

之前千手瑛二和貝爾摩德在書房裏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幹什麽事時,他們幾個(試圖偷聽卻未果的)人就發現了這一點。

可萊伊為什麽在這時候重新提起這個話題?

赤井秀一沈默地看著他,過了一小會兒,才再次問道:“你晚上一直待在房間裏?”

“?是啊?”

降谷零更奇怪了,他有心想問這個FBI為什麽要說這兩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,但話還沒說出口,他就忽然靈光一閃——

赤井秀一問他是不是一直待在房間裏,又說墻壁和門都是隔音的……這是不是說明他沒出門的這段時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,結果他卻沒聽見?!

洞察力和推理能力都是max級的波本先生臉色一變,正想問赤井秀一是不是發現了什麽,就聽到男人話頭一轉:

“也就是說你已經睡過一覺,不缺少睡眠了。那我就放心地抽了。”

他這樣一臉冷淡的說著,末了,還嫌不夠似的補充:

“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的作息,以及這個安全屋的免打擾性能,畢竟你太神經質了,我不想因為抽煙這種小事跟你吵。”

降谷零:“…………”

降谷零腦門上“啪”地爆出青筋,黑著臉咬牙切齒地咧出猙獰的笑容:

“你是白癡嗎?怕打擾別人的話,就給我滾回自己的房間抽!——還說我神經質?!我看你才是神經病!!”

“砰!!”

公安警察的房門被震耳欲聾地甩上,赤井秀一盯著那扇門,仿佛還能聽見它的主人在心裏狠狠罵自己:該死的FBI!!

“……”他默默地嘆了口氣。

過了片刻,確認降谷零不會再出來,男人才緩緩放松了對面部表情的控制,於細枝末節處顯露出了絲絲抑制不住的冷澀。

boss在昨天深夜勒令他監視琴酒,但琴酒今天一天都沒有回來,他也不知道對方去了哪裏,這個任務就只能暫時擱置。

不過出乎意料的命令確實讓他警覺了許多,不然他也不會因為時刻關註著外面,而看到蘇格蘭從陽臺翻進了千手瑛二的房間。

更別提不久之後,瑛二本人也用同樣的方式翻進了房間裏,蘇格蘭也沒有出來……

蘇格蘭,是從哪裏確認到了瑛二的立場,所以毫不猶豫地出手了吧。

……那麽他呢?

煙草的苦澀氣味在舌根蔓延著。

赤井秀一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煙霧,胸口悶得幾乎喘不上氣來。

現在的他,還能像蘇格蘭一樣,抓住機會就毫不猶豫地出手麽?

【“——那個人不喜歡煙味,他沒跟你說過嗎?”】

久遠的曾經,貓眼男人不經意間對他說過的話,忽然又在耳邊響起。

赤井秀一將煙取下,在滿室煙霧飄渺中疲憊地閉上了眼。

那個人不喜歡,卻從沒對他說過的,難道只是煙味嗎?

*

樓下似乎響起了摔門聲。

只點著一盞小臺燈的房間內,千手瑛二似有所覺的偏頭,身體順勢後撤:“剛才好像有什麽聲音……”

“不用在意。”

諸伏景光低聲說著,像是畏懼分開後的寒冷一樣,重新緊緊地抱住了他,讓兩人間再次毫無間隙。

瑛二頓了頓,不由得展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意。

“真是的,像黏人的貓咪一樣啊……”

他擡起手,在片刻的遲疑後,將其輕輕落在了男人的脊背上。

“景光。”

他輕聲說。

諸伏景光呼吸一窒。

他的喉結顫抖著滾動了一下,過了好幾秒,才終於勉強笑了笑,發出了強作鎮靜的聲音:

“是松田告訴你的吧,我真正的名字?”

瑛二沒有說話,表達著無聲的默認。

“真是的……真過分啊,起碼自我介紹這種東西,我還是想自己來的。”

諸伏景光苦笑起來,扶著他的肩膀後退了一步,擡頭看向他的眼神溫柔又眷戀,柔和得像一縷幹凈的光,眼尾帶著令人心顫的濕意。

“瑛二……在和松田交往嗎?”他輕聲問。

千手瑛二垂下眼簾,沈默了一下才左右搖頭。

“那,是在和琴酒交往嗎?”諸伏景光又問。

這次瑛二的搖頭要幹脆得多,讓諸伏景光有些忍俊不禁。

“也就是說我的教官先生現在還是單身嘍?”

貓眼男人笑意輕軟地如此確認。

瑛二垂在身側的手微微一緊,忍不住嘆息一般低聲喚他:“景光……”

他的尾音戛然而止。

諸伏景光豎起食指擋在他唇上,仰頭輕輕吻住了他。

“我愛你。”

男人低聲說著,拿開擋在唇間的手指,兩手摟住他的脖頸,閉上眼再次吻了上去。

*

鼻尖縈繞著男人身上幹凈溫暖的清香。

千手瑛二脊背繃直地站在原地,楞了好幾秒,才擡手按住諸伏景光的肩膀,在對方微紅著臉表情迷茫地後退時,神色模糊地別開了臉:“……抱歉。”

“……”

諸伏景光安靜地凝視著他。

片刻之後,貓眼男人垂下眼簾,十分平靜地微笑起來。

“我知道的。”

他溫柔地說。

那一瞬間,似乎有一股巨大的悲傷,被誰輕描淡寫地隱藏在淡定的外表之下了。

等那一瞬間過去,那人重新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,語氣十分輕巧地說:

“嘛,其實我只是不先說一次就不甘心而已,因為、萬一我也是可以的呢?……不過,原來結果真的是早就註定的啊,我也真是的,明明早就清楚了不是嗎,居然還是會感到失落……真沒出息啊,哈哈哈……”

看著男人似乎毫無異狀的,開朗中透著幾分小小自嘲的笑臉。

瑛二微不可察地抿直唇線,又說了一句:“抱歉。”

“你不用對我說抱歉的。”

諸伏景光無奈地嘆了一聲,唇邊的笑容微微收斂,眼神卻變得柔軟起來,柔軟到幾乎有些悲傷。

“想對你坦白心意,想讓你接受我,想要毫無縫隙的貼近你,這本來就是我單方面的心願和欲.念,你沒有義務回應。”

他頓了頓,像是後知後覺地為自己的露.骨感到不好意思一樣,他擡手用手背貼住了發燙的臉頰,清亮的嗓音染上了笑意:

“不過我是不會說抱歉的哦?喜歡你就是想要告訴你嘛,其他的……”

他的目光閃了閃,眼底突然就有些情緒不明。

“其他的,無論什麽事我都不想再考慮。”

男人的聲音低了下去。

“以前的我總是喜歡把話憋在心裏,所以才會……但是現在的我,覺得偶爾向自己的某個朋友學習一下,變得直率一點也不錯。”

他說著擡眼看向瑛二,露出溫柔到幾乎讓人想要流淚的微笑。

瑛二啞然地註視著他,擡手似乎想要觸摸他的側臉,最終卻突然生硬地停住了。

他為自己的這種反應疑惑了一秒,還沒來得及做出更多反應,諸伏景光就緊接著嘆息了一聲。

“嘛……不過。”

話音剛落,悲傷又溫柔的貓貓突然變成了狡黠又黏人的貓貓,諸伏景光大膽的將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臉上,親昵地主動蹭上去親了親他的唇角,看著他驚訝到眼眸微睜的樣子,忍不住露出了惡作劇成功了一樣調皮的笑。

“——雖然我不是你的男朋友,也不是你喜歡的人,但這一次,是我比zero早了一步哦?”

男人說到這裏,露出了甜蜜卻有些苦惱的輕松神情,訴說出的愛語愈發火熱動人:

“真傷腦筋啊,就算知道不會被接受,但僅僅只是想著‘瑛二被我告白的時候會有什麽樣的反應?’——就算只是這樣的糾結,我也覺得很開心。”

“景光。”

“哈……真是的,我真是喜歡你喜歡到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……”

“景光,別說了。”

隨著諸伏景光愈發深刻地剖析內心。

千手瑛二的神色愈發模糊起來,數度想要打斷他。

“我總是忍不住關註你的一舉一動,這一點我自己也無可奈何。”

然而諸伏景光卻像是沒有聽到他隱忍的制止一樣,依然自顧自的說個不停,只有抓著他的手愈發用力,連指關節都開始發白。

“到現在,我甚至在想……雖然不可能和你在一起,也不可能再擁有你的任何溫柔,但就算只是今天的這份苦澀……也足夠我日後用來回憶了吧?”

——也足夠我日後用來回憶了吧?

“……”

仿佛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。

千手瑛二的瞳孔無聲地收縮了一下,一時間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他攥緊了手掌,忽然別開視線,一言不發地掙開了諸伏景光的手。

“不會的。”

他啞聲說。

諸伏景光一怔:“什麽?”

對面的藍發男人沒有重覆自己的話,只是微微低著頭,神色有些看不清楚。

於是諸伏景光情不自禁地上前,然後——

他看到了兩泓深潭一般的,幽深冷寂的眸子。

“你日後無法拿任何一件事回憶起我。……因為你們不會記得我的,景光。”

瑛二輕如耳語地說。

*

在正式成為黑衣組織的boss,繼承了組織boss的所有記憶後——也就是距現在短短兩天的時間裏——瑛二已經以最快的速度,完成了對這個和夏目瑛二牽扯最深的地方的探索。

就在松田陣平的手機被偷,琴酒證實了諸伏景光是公安的那一刻,他那個一直留在boss的大本營的木遁分.身,已經在排查後驗證了琴酒的話——即,黑衣組織裏確實只有四個人對他抱有執念。

這對瑛二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的結果,因為這意味著他的工作量大大減少了。

也正因如此,他才會在監控前想著“已經到了最後階段”。

他在這個世界逗留的時間不會太長了。

或許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,突然的,在確定了諸伏景光的心意,確定了他的本質之後,瑛二在某種信任感的驅使下,輕易就對諸伏景光說出了對松田陣平都沒有吐露的真相。

“……詛咒是因我而起,這個世界也是因為我才開始步向末日。我感應到了這個世界的現狀,因為放不下你……和其他一些人,才會用自己的身體回到這裏。”

夜逐漸深了。千手瑛二和諸伏景光並肩坐在床邊,說到這裏,他偏頭看向了窗外的天空,嗓音逐漸艱澀。

“我來自戰爭疊起的忍者世界,可忍者的世界再殘忍,也不像這裏一樣絕望。

“我不能讓那個篡改了世界的力量毀滅這裏,所以你們不能記得我……你能明白嗎,景光——?!”

一雙手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,用令人驚愕的力道硬生生將他推倒了。

千手瑛二沒有反抗,任憑那個人死死壓著他的肩膀將他按在床上,將自己整個人罩在他的陰影裏。

“……我就知道你還是要走的。”

像繃緊的琴弦一樣忍耐至極的聲音傳來。瑛二的眼睫微微顫動,隱匿在影子裏的表情有些看不分明。

直到有溫熱的水滴一滴一滴砸在他的臉上,按著自己肩膀的手都開始不穩地顫抖,他才微微睜大了眼睛,擡眸詫異地看向頭頂的人。

但在他看清之前,那人卻猛地抱住了他,沒有被他看到絲毫痛苦的神色。

“我和zero……自從知道你來自另一個世界後,就隱約明白留不住你了。但我們還是……我還是……”

有著漂亮貓眼的男人緊緊咬住嘴唇,強行壓抑住聲音中的脆弱,也強迫自己咽下了對此刻、此景、此人來說,或許已經無關緊要的自白。

……真的是無關緊要的嗎?

啊……這個人,還是這樣的……永遠不會為他人改變自己的決定。

正因如此……正因如此——

“我才一直想要留下什麽。”

就像他腿上的紋身,就像他此刻的心中所想。

懷中的男人發出了失神般的呢喃。

瑛二微微一怔,有些不明所以地低頭去看他的表情:“景光?你剛剛說什麽——”

顫抖而冰涼的唇附了上來。

千手瑛二眉心一跳,條件反射地按住了他的肩膀,後來卻在觸碰到掌下控制不住的輕顫之後,慢慢壓下睫羽,表現出了沈默地縱容。

“抱歉。”

他以指尖輕觸命途多舛的公安紋在肌膚上的紫藤花,一邊感受著那屬於自己的印記,一邊又一次地在男人耳邊低語。

有著漂亮貓眼的男人目光失神地望著他,在他俯身與自己額頭相抵時艱難地哽住一口氣,然後一顫一顫地呼出來,突然就哭了。

“沒事…因為、至少在今晚……”

他緊緊攀住瑛二的肩膀,雙臂用力摟住他寬闊的脊背,在他頸窩裏渾身發顫地哭出了聲。

——至少在今晚,我還能擁有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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